新加坡2006年突然政策大轉彎,宣布計畫開設賭場,而且一開不只一間,而是兩間;現在,其中設在聖淘沙的「聖淘沙名勝世界」綜合娛樂城賭場,已於虎年第一天2月14日開幕,成為新加坡首間開幕的賭場。
但回顧新加坡決定開設賭場,事實上是面臨著很大的反對壓力,包括政府內部也出現反對聲浪。
李光耀以死宣誓立場 反對開設賭場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於2005年4月,宣布興建兩座附設賭場的綜合娛樂城後,高層領導人坦承,內閣曾為開設賭場與否產生辯論與爭執。
李顯龍的父親,被尊稱為新加坡國父的內閣資政李光耀,更曾說過:「除非我死掉,否則別想在新加坡開賭場」,表達反對賭場的堅定立場。
不但政府內部對賭場開設與否產生歧見,民間反彈聲浪也頗大,只是在所有媒體都由官方持股之下,只看主流報章與電視廣播的人們,無法察覺出來。
首先,西化的新加坡社會,許多人信仰基督教,許多基督教團體對設置賭場就持反對意見。擁有250個基督教會和教堂的新加坡基督教協會發表聲明,指開設賭場將削弱新加坡人的道德意識,恐造成許多家庭、社會和道德問題;且從國家長遠利益來看,開設賭場會破壞新加坡「出類拔萃的社會標準」,有損新加坡做為關懷貧困與弱國的國際聲譽。
為擴大反對的聲音,也拒絕讓自己的下一代遭到賭場污染,由三個家庭發起在網路上設置「新加坡反對賭場威脅家庭」網站,試圖突破政府掌控主流媒體的宣傳限制,發起反對設置賭場連署。
截至網站宣布停止連署為止,就有近3萬個家庭上網連署反對新加坡興建賭場,因為他們堅持,「不要讓家人在接受賭場的環境下成長」。
雖然反彈聲浪如此之大,甚至連國會的執政黨議員也呼籲這個議題應該在國會公開辯論,但在遭到李顯龍回絕後,國會於4月18日通過開設賭場提案。
新加坡政府如此執意開設賭場,其實還是因為新加坡的經濟已經面臨困境,需要另謀出路。
優勢漸失 下猛藥救經濟
首先,由於人力、辦公、土地和各種政府稅收讓成本高居不下,許多國際大廠陸續把生產線移到成本更低的中國大陸等地,加上政府另外培植的生物醫藥業,也因為製藥業產值經常出現波動不穩定,讓新加坡經濟最大支柱製造業的產值,出現萎縮現象。
其次,新加坡金融中心的地位,除繼續面對舊有對手香港的競爭外,崛起的上海也成為新加坡維持地位的隱憂;新加坡的航運中心,則面臨馬來西亞在附近另開港口以更低廉成本搶走長榮等大客戶,而受到衝擊。
另外,新加坡經濟的支柱之一觀光業,也在長期服務水準未能提升、國家小、資源少無法吸引更多觀光客前來等因素影響下,不斷出現旅客減少的警訊。
李顯龍在國會通過設置賭場案後就曾解釋說,新加坡在全球觀光業所占份量漸走下坡,入境觀光客平均停留時間縮短為三天,相較香港旅客入境停留時間平均為四天、倫敦為五天、紐約為六天。
此外,2004年正值新加坡在亞洲金融危機後,經濟陷入最谷底,不但新加坡政府透過官方持有地產公司向來用以致富的房地產跌至谷底,連製造業等也陷入一片無力的窘狀中,加上香港迪士尼樂園即將開幕的刺激,同屬東協國家的馬來西亞和泰國,也不斷提升服務和把旅遊主題推陳出新,都讓「怕輸」的新加坡政府,必須下「猛藥」來扳回面子。
當年李顯龍在說明設置賭場理由時,就顯露出他的焦急。
他說:「整個亞洲地區都不斷在進步,上海活力澎湃、香港的迪士尼樂園將要開幕,並正在討論是否要設立賭場,如果我們不改變,20年後我們會在哪裡?」
因此,為達成新加坡在未來十年(2015年)每年平均有1,700萬人次入境,且觀光收入達到300億美元的目標,政府強勢主導國會通過設置賭場,盼能吸引更多觀光客前來,以增加經濟收入。
李顯龍期待,藉著這兩座綜合娛樂城帶動整體經濟的轉型,並且創造10萬個就業機會,讓星國改頭換面,從過去整潔、秩序的刻板印象,搖身變為「東方的摩洛哥」,並維持星國在區域旅遊領先的地位。
曾來台招募賭場所需人手
不過,即使官方稱兩座賭場將創造10萬個就業機會,但這些工作機會,在有些新加坡人不願屈就工作時間長的荷官(發牌員)等工作之下,兩座賭場還是需要向海外招聘人手。
新加坡的賭場,就曾跨海到台灣徵求150位荷官,起薪新台幣4萬1,000元外加豐厚的小費,一週內就吸引500人投履歷希望能拿到這份工作。
甚至,有些台灣人更乾脆自費跨海到新加坡的賭場人員培訓學校上課,希望能在學成之後,就近找到在賭場的工作。
27歲的Yumi,從台灣跑到新加坡南洋管理學院修讀賭場管理等相關課程。她說,雖然這段期間要投資學費,還有負擔新加坡高昂的生活費,但希望學成以後,能加入新加坡的賭場工作,除了養活自己外,也能增加不同的生活體驗。
除強調經濟誘因外,為化解新加坡社會的反彈和疑慮,李顯龍和新加坡政府也下了許多功夫,包括兩座賭場不叫賭場或賭城,而叫綜合娛樂城(Integrated Resort,IR),希望人們聽到IR,不會立刻想到賭場和賭博。
李顯龍表示,政府計畫的兩座綜合娛樂城,不單單只是賭場而已。這兩個發展計畫不是美國拉斯維加斯或澳門賭場,而是包含主題公園、大型購物商場、博物館、會展中心和飯店的綜合渡假村與綜合娛樂城,目標是要吸引休閒與商務旅客,而賭場只占娛樂城不到5%。
李顯龍更強調,政府無意把新加坡變成像澳門這樣的賭城,或是像吉隆坡雲頂高原賭場,允許當地人賭錢。
頒布禁令辦法 防止當地人涉足賭場
因此,新加坡政府從一宣布設置賭場後,就表示要對新加坡公民收取每天賭場入場費100新元(新台幣2,200多元),或一年入場費2,000新元(4萬4,000多元);政府最近更在核發賭場執照之前,再把持外國護照但領有新加坡永久居民證的永久居民,也納入必須繳入場費的範圍內,希望可以讓財力一般的公民和永久居民「知難而退」。
此外,新加坡還頒布賭場禁令辦法,包括家屬向政府申請家屬禁入賭場令(Family Exclusion Order),阻止親人到賭場賭博;另一種是當事人為自己申請的自願禁入賭場令(Self Exclusion Order),和由政府授權執行的第三方禁入令(Third Party Exclusion Order),這些被政府禁止進入賭場的人包括領取公共援助金或特別津貼,及名列破產名單者。
根據新加坡賭場管理局2月6日的聲明,已有19人拿到「家屬禁入令」、138人拿到「自願禁入令」,還有2萬8,661人拿到「第三方禁入令」。
此外,新加坡賭場管理局指出,警方也對3,500名曾犯下非法放貸、參加黑社會組織、洗錢、仲介賣淫和販毒等嚴重罪行者發出賭場禁入令,禁止這些人進入賭場。
新加坡政府為防止新加坡人容易提取現金賭博,還規定賭場內不得安裝自動提款機,賭客花光身上的現金後,如果要加注翻本,必須離開賭場,到綜合度假城其他地方的提款機提取現金。
不過,這些措施似乎無法阻擋新加坡賭客要賭的意志力。
當地政府為宣導國人不要賭博而設立的「新加坡全國預防嗜賭理事會」統計,「聖淘沙名勝世界」賭場2月14日中午開幕的首日,截至當晚7時30分,已有3,250位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繳付100新元進入賭場,另有122人購買2,000新元一年入場費;可見,入場費根本無法杜絕新加坡人們想賭的心。
房地產攀升 害苦平民百性
為防止賭場帶來賭博詐騙、毒品、娼妓與色情、黑道、非法放貸、偷竊等問題,新加坡刑事警察局也於今年元月宣布成立「賭場罪案調查組」,並在兩間賭場內設置辦公室,專責調查涉及賭場的犯罪行為,包括偽造籌碼、涉及賭博誠信等罪案。
不過,在新加坡政府宣布設立賭場後,首先是賭場議題促使從亞洲金融風暴以後就一路下挫的房地產價格,因市場活絡而不斷上揚,有的漲幅更超過100%,讓新加坡政府、政府控制的大型房地產商,都藉此大賺一票。
2006年賭場開始興建後,大家都看好新加坡房地產可能因為賭場帶來人潮與工作需求而上漲,私人建商紛紛收購舊公寓和重新改建辦公大樓,也讓新加坡的建築業出現難得的榮景,一直延續到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
但是,雖然房地產上漲讓政府和建商都嚐到賭場的先期甜頭,但房價的推高,卻苦了平民百姓,反彈聲浪愈來愈大,逼得新加坡的部長和高層都出面強調,絕對會讓新加坡人買得起組屋(國民住宅)。而且,由於到處都在大興土木,加上印尼禁運砂石到新加坡,導致建築成本高漲,也墊高兩座賭城的建造成本。
也因為碰到了2008年的金融風暴和全球經濟危機,加上北京政府於2009年加強管理核發人民赴澳門的簽證,防止太多大陸人民前往澳門賭博,導致澳門賭業受到重創,營收減少三成,連帶影響了新加坡濱海灣賭城投資者美國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
發生財務危機並數度傳出可能倒閉的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最後在新加坡政府協助下取得銀行貸款,並承諾停止在拉斯維加斯和澳門其他開發項目後,終於得以讓工程繼續進行,但也導致原本應該率先開張、附設賭場的「濱海灣金沙」綜合娛樂城,開幕由今年第一季要延到4月之後。
派專人前去中國拉賭客
新加坡兩座賭城雖然沒有明說,要把主要客群鎖定好賭的中國人,但都把中國大陸當做主要開拓市場,派專人去中國拉賭客。
「聖淘沙名勝世界」總裁陳啟德就曾在記者會上預估,娛樂城約有20%到25%的訪客會來自中國。可見,賭場確實期待經濟崛起的中國賭客「為新加坡賭場經濟做出貢獻」。
但是,一個正常的政府,一定不樂意讓人民到其他國家去賭,甚至透過賭博洗錢;因此,只要中國也比照「澳門模式」,嚴格控管到新加坡旅遊的人潮,難保新加坡才剛起步的賭場,不會碰到類似澳門賭業委靡不振的狀況。
但是,兩個賭城仍強調,賭場只占綜合娛樂城約3%到5%的面積,娛樂城靠的是休閒、旅遊、會展中心和主題樂園來吸引遊客。因此,「聖淘沙名勝世界」母公司雲頂集團主席林國泰有信心,能達成每年吸引1,300萬名遊客到訪娛樂城的目標。
按照新加坡旅遊局的設定,期待兩座賭城開幕後,可讓新加坡國內生產毛額成長1%(約25億美元),目標是否能如願達成,可能還需要一段長時間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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