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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自《你一定愛讀的極簡歐洲史》,大是文化】

 羅馬帝國滅亡後,他的作品被西歐保存下來,不過部分早已佚失,只有某些章節碩果僅存,而這份孤本直到16世紀才被人發掘出來,以至於文藝復興時期的學者,一直不知有這份記載存在。李維對羅馬建立共和的描述至此才得以公諸於世,而莎士比亞的詩作《魯克麗絲失貞記》(The Rape of Lucrece)即是取材於它。

 共和制的革命之火

這場強暴點燃了共和制的革命之火。施暴者並不是塔克文本人,而是他的兒子塞克斯塔斯(Sextus Tarquinius),受害者魯克麗絲是暴君國王另一個兒子格蘭提努斯(Lucius Tarquinius Collatinus)的妻子。發動這場革命推翻了王政的領袖,叫做布魯圖斯(Lucius Junius Brutus),是這位國王的姪子。

 以下是李維筆下述說的故事。

 故事從國王幾個兒子離開羅馬,來到亞迪亞(Ardea)這個地方打仗寫起。格蘭提努斯在帳篷裡和他們一起喝酒,酒酣耳熱之際,大家聊起妻子,個個都誇自己的妻子最為賢德。格蘭提努斯提議,不妨騎馬回羅馬看看自己的妻子在做什麼,爭議自可塵埃落定。結果,幾個王妃都在宴客作樂,只有魯克麗絲,辛勤地做著紡織工作。格蘭提努斯勝了這場爭辯。幾天後,塞克斯塔斯背著格蘭提努斯,自己又回到羅馬去找魯克麗絲。

 魯克麗絲在家中熱忱地歡迎他,晚餐過後,還謹遵對待貴客之道,陪他走到客房。他在房裡等著,待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就寢後,他拿出配劍來到魯克麗絲的閨房,決心要強暴她。魯克麗絲正在睡夢中,他將左手放在她胸前。「魯克麗絲,」他輕聲喚道。「你別出聲。我是塞克斯塔斯。我手上有劍,你一出聲我就殺了你。」嚇壞了的魯克麗絲睜開眼睛;死亡就在眼前,她卻求助無門。塞克斯塔斯試圖讓她就範;他懇求、哀求、威脅,用盡所有可能征服女人心的武器,卻都枉然,就連死亡的畏懼也動搖不了她。塞克斯塔斯惱羞成怒:「如果死亡不能打動你,失去名節總可以吧。我要先殺了你,然後割斷一個奴隸的喉嚨,讓他赤身裸體躺在你身邊。每個人都會以為妳跟僕人私通,結果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再堅定的貞潔,也抵擋不住這個可怕的威脅。

 魯克麗絲還是屈服了。塞克斯塔斯得逞後,洋洋得意策馬而去。

 悲傷的魯克麗絲寫信給她住在羅馬的父親,還有派駐在亞迪亞的丈夫,請他們立刻各自帶著一位信任的朋友歸來,因為家中發生了可怕的事。她父親帶著維拉利(Valerius),他丈夫則帶著布魯圖斯——他正好和布魯圖斯一起返回羅馬,結果途中遇到信差。

 他們發現魯克麗絲坐在閨房中,滿面哀戚。他們一進門,她已滿眼是淚,而當他的丈夫問:「你還好嗎?」她回答:「不好,哪個失去名節的女人會好呢?格蘭提努斯,你的床上留有另一個男人的印子。我的身子剛才受了侵犯。但我的心是清白的,死亡可以為我作證。請你立下重誓,務必讓姦淫我的人受到懲罰,那人叫做塞克斯塔斯‧塔克文。他實為我的敵人,昨夜卻假扮成客人污辱了我。他的得逞代表我之將死——如果你們是男子漢,就得讓他也死。」

 格蘭提努斯承諾了她。他們輪番撫慰她,告訴她當時她如此無助,因此是無辜的,有罪的只是塞克斯塔斯一人。他們說,有罪的是一個人的心,不是身體;沒有意圖就沒有罪愆可言。

 「他該受到什麼報應,」魯克麗絲說,「我交由你們決定。至於我,雖然失節非我之過,但我要接受自己的懲罰。失去貞潔的女人應該得到什麼報應,我絕不會首開脫避的先例。」話聲甫落,她便從衣袍中掏出一把刀刺入心臟,身體應聲倒下,就此香消玉殞。他的父親和丈夫哀慟欲絕。兩人光是呆立著無助哭泣,而布魯圖斯拔出魯克麗絲胸前染血的刀,高舉著它高喊:「我要對這位烈女的血發誓,在她被暴君蹧蹋之前,沒有人比她更為貞潔,我也對上帝發誓,我要藉助刀劍、烈火以及所有能讓我更強大的東西,追捕驕傲者塔克文、邪惡的王后和他所有的子女,絕不讓他們任何人再登上羅馬的王座。」

 所謂「共和國美德」

布魯圖斯說到做到。因此,羅馬共和政體的開啟,是因為一位王子令人髮指的罪行;是因為一個謹遵古羅馬美德,視名節比生命更重要的女人;是因為一個男人要為她復仇的決心。

 不過,羅馬城裡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摘掉塔克文的王冠,有人密謀復辟,結果事跡敗露。當時布魯圖斯是兩位共和執政官的其中一人,也就是取代國王的雙首長之一。布魯圖斯正坐在公眾會堂上主持審判,當密謀復辟者的名單在他面前攤開,其中兩人赫然是他的兒子。旁觀的群眾高喊,要他赦免自己的兒子。但布魯圖斯充耳不聞,他說,兒子犯法,與所有人一樣同罪。他親眼看著兩個兒子衣服被剝光,受到鞭笞後斬首處決。他毫無豫色,對這個共和體制是這樣的執著。

 羅馬人對布魯圖斯自然讚佩有加;要談對共和制度的投入,這是最精髓的展現:你必須將所有的私人束縛、個人包袱置於度外,全心全意只以公眾利益為念。羅馬人稱之為「virtus」,意思是共和國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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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愛讀的極簡歐洲史:為什麼歐洲對現代文明的影響這麼深
 
The shortest history of EUROPE
 
作者:約翰.赫斯特
原文作者:John Hirst
譯者:席玉蘋
出版社:大是文化
出版日期:2010年04月27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6526510
裝訂:平裝

 

中山女高李彥龍老師6小時一口氣讀完,所有國中、高中生鐵定愛看的歷史故事書。
  彌補條列式資料陳述的不足,把過往強記死背的歷史來龍去脈,一次補齊!

  你知道嗎?
  .理性思想源自法國,浪漫主義卻從德國開始。
  .科學,其實是希臘人憑直覺想出來的。
  .最早實施民主的一群人,是軍隊。
  .日耳曼蠻族不講法治、搞酷刑,一件文物出土之後教會才表態不支持。
  .英國人的一本書,促成美國鬧獨立、法國大革命………

  課本「斷簡殘篇」的編寫方式,讓你讀過還是摸不著頭緒嗎?
  厚厚幾本歐洲史,你望而生畏嗎?

  從希臘羅馬、文藝復興、啟蒙運動、宗教紛爭到光榮革命,乃至於歐洲各國語言的淵源……赫斯特教授講的歐洲史超精彩,前因後果妙趣橫生,讓你知道:

  為什麼歐洲老是搶第一?

  歐洲文明,是三大匪夷所思的元素組合而成:
  1.古希臘和羅馬文化
  2.基督教教義(猶太教的一個奇特分支)
  3.對羅馬帝國進行侵略的日耳曼蠻族戰士文化。

  諸多世紀以來,這個不穩定的組合造就出許多性格截然分明的人物──虔誠的騎士、好鬥的教宗、基督宗教的始祖耶穌、雅典哲人蘇格拉底、發現地心引力的牛頓、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領導法國革命的拿破崙,為近代時期的歐洲歷史提供了十足動力,建構出一個工業化的都市社會,成為世上第一批享受到繁榮的人類。

  如果去找哲學、藝術、數學、文學、醫學與政治思想的源頭,所有這些智識都會把我們帶回歐洲。

  談到數學,我們在學校做幾何,把它當作數學題目來做,但在希臘,幾何是引導人類認知宇宙本質的一個途徑。

  說到醫學,每個進入醫學院的學生都要宣示遵守希波克拉提斯誓詞,就是以生於西元前五世紀的雅典市民希波克拉提斯 ( Hippocrates)為名。

  提到法律,為各式各樣的人為交易,訂下公平公正的原則,源頭是來自西元第六世紀東羅馬帝國查士丁尼大帝下令彙編的《查士丁尼法典》。

  藝術方面,文藝復興時代的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更是徹底展現人類的完美裸體比例與線條的典範。

  世上第一波穩健的經濟發展就發生在歐洲,工業革命接踵而至。而其他代表現代的標記,如代議政體和人權觀念,也是發軔於歐洲。 「歐洲,為什麼可以搶第一?」 澳洲最知名的歷史學家約翰.赫斯特一場引人入勝的探索,為我們梳理出歐洲這個改變了全世界文明的各種特質。

  本書共分為八個章節,前面兩章勾勒出歐洲的完整歷史。接下來的六章,各取一個特定主題,包括政府的形態、語言、百姓生活等,不同主題各自敘述成一個完整而精采的故事。本書以清晰、幽默、發人深省的筆調,敘述了一個不同凡響的文明。 

作者簡介

約翰.赫斯特(John Hirst)

  澳洲與大英國協最知名的社會暨政治歷史學家,和歐洲史專家。目前於墨爾本拉籌伯大學(La Trobe University)歷史系任教。赫斯特教授曾是澳洲首相諮詢委員會成員,並擔任澳大利亞聯邦公民教育委員會主席至今,並在澳洲各大報章雜誌為文,對公民教育的提升著力甚深。

譯者簡介

席玉蘋

  筆名平郁,政治大學國貿系畢業,美國德州理工大學企業管理碩士,四度獲得文建會梁實秋文學獎譯文、譯詩獎。現居高雄,專事譯作、寫作。譯著有《贏家通吃的社會》、《匠心獨具》、《愛因斯坦檔案》等三十餘部。

 

推薦序  如果歷史課本這樣編………文/李彥龍 (中山女高歷史老師)
作者序  歷史,帶領我們更貼近人生

第一部  歐洲,是個混合體
第一章  從古希臘說起,講到日耳曼─
第二章  神性到理性,科學到浪漫─

間奏篇  古典情懷今猶在

第二部  邁入文明
第三章  爭戰一千年
第四章  民主意識,這樣開始的
第五章  有國王的民主、沒國王的極權
第六章  皇帝和教皇到底誰大?
第七章  語言:從兩種變幾十種
第八章  常民百姓的生活面貌

結語  歐洲,為什麼可以搶第一?

 

作者序

  如果你看書有直接跳到最後看結局的習慣,你一定會喜歡這本書──因為開頭沒多久,便已講到結局。這本書以不同的角度,總共把歐洲的歷史述說了六遍。

  本書的內容原本是授課用的講義,目的是讓澳洲大學生對歐洲歷史有個初步認識。但身為老師的我並不是從最前面開始按部就班講到最後。我的作法是先為學生很快地做個概論,再回頭補充細節。

  我用前面兩章的篇幅勾勒出歐洲的完整歷史,這確實是最短的歐洲史。接下來的六章,各取一個特定主題衍申。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藉著回頭做更深入的檢視,學生可以加深了解。

  所有的故事都有情節:開頭、中間、結局。以這個定義來看,文明並不是一個故事。如果我們認為文明的演變必然有個起伏跌宕,我們就會被其中的故事性吸引,雖然它遲早會走到結局。我的目的是從中找出歐洲文明的基本元素,看它們如何透過時間重新組構,從古舊中形塑出新的形貌;看舊有的東西如何屹立不搖、風雲再現。

  歷史書總會觸及眾多的人物與事件。這是歷史的好處之一,帶領我們貼近人生。不過,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哪些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諸如此類的問號總是縈繞在我的心頭。因此,很多歷史書所囊括的事件和人物,並沒有出現在本書裡。

  本書的第二部分,也就是較為細節的描述,約莫談到一八○○年就戛然而止,這純粹是因為在我準備這些教材之際,另有一門課專門講述一一八○○年以後的歷史。有多少歷史故事會因為這樣被遺漏了?不過,我偶爾會這樣期盼:如果我的方法行得通,你會看得出來,我們目前所居住的這個世界,輪廓面貌是在許久以前便已奠定。

  本書的重點,在古典時期之後多半放在西歐。在形塑歐洲文明方面,歐洲各區的重要性並不均等。義大利的文藝復興、德國的宗教改革、英國的議會政府、法國的民主革命,造成的影響都比波蘭被瓜分來得重大。

  我對歷史社會學家的著作仰賴甚多,尤其是麥可.曼恩(Michael Mann)和派翠西亞.克隆(Patricia Crone)。克隆並不是歐洲歷史的專家,她的專精領域是伊斯蘭文化。不過,她在一本名為《前工業社會》(Pre-Industrial Society)的小書中闢有一章:「畸怪歐洲」,這是一篇非常精采的傑作,只用了三十頁就講完整個歷史,幾乎跟我這本最簡史一樣短。它提供了我將歐洲各種混雜元素整理並加以重組的構想,成果即是本書前兩章所呈現的樣貌。

  多年來我任教於墨爾本拉籌伯大學(La Trobe University),有幸與艾瑞克.瓊斯(Eric Jones)教授結為同事。他對我以大格局看歷史的作法多所鼓勵,而我對他的著作《歐洲奇蹟》(The European Miracle)也仰仗甚多。

  我編寫這些教材,最初的對象是澳洲的學生;他們懂得太多澳洲歷史,對歐洲文明所知卻太少,而他們,也是歐洲的一份子。

  約翰.赫斯特( John Hirst)

推薦序 如果歷史課本這樣編…….

文/李彥龍 (中山女高歷史老師)   

  長年來擔任高三的歷史老師,學生最常問的問題就是:「老師,歷史怎麼樣才可以考高分?」

  「你要掌握基本史實的人、事、時、地、物以外,要了解歷史發展,熟悉其中的變化,進而將學到的史實放入你腦海中的歷史發展架構裡,這樣你對歷史的認識就會是有血有肉的整體。不管考題是要考你基本知識的辨別,或是資料分析、歷史解釋等,應該都可以應付裕如。」

  「老師,你說那麼多,要怎麼做?看到課本或是參考書,我就開始打哈欠耶!」

  「高三了,只好試著想像看的內容還算是有趣的故事吧!雖然處處不連貫(課本彷彿就是「斷簡殘編」了),就想看看怎麼讓它可以合理的連貫發展吧。如果是高二啊!……」

  孩子小時候總是纏著父母:「要聽故事」。歷史,不就是故事的集合嘛?為什麼到了高中,歷史反而成了學生的障礙?

  因為要考試,或許讓學生降低了學習的興趣。更重要的是,歷史不是只有故事。當歷史成為一門學科、學問的時候,故事背後的起承轉合,轉化為比較學術性的語言,就成了:時序觀念、歷史理解、歷史解釋、史料證據。而學生面對的升學考試,也不再是單刀直入問「人、事、時、地、物」,通常都是轉化後的概念演變等。而教科書要在有限的篇幅介紹夠多的知識時,能夠把事情寫清楚就不容易了,遑論整個歷史發展的脈絡與延伸。

  如果歷史課本這麼編,歷史會不會比較有趣?

  在今天,各國領袖都會閱兵。他們從三軍將士面前走過,狀似檢查軍容,口中偶爾吐出個一言兩語,這是沿襲遠早中古世紀的習俗;當時那些國王是真的在檢查貴族派來的士兵,一面自言自語:「這回他們又送了什麼東西來?」(摘自本書第一章)

  雅典的民主、羅馬的共和,到底差別在哪裡?
  蠻族不是一直都住在附近嗎?那蠻族入侵,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古時期的政教之爭,到底在爭什麼東西?

  羅伯斯比爾統治時期的法國,明明是恐怖統治!為什麼叫做「美德共和國?」

  今天歐洲的語言各不相同,可是為什麼在大學畢業典禮上,司儀說的話卻又是一樣的呢?

  今天歐洲人民生活水準幾乎居世界之冠,難道他們從以前就一直過得這麼好嗎?

  上面的問題,差不多都是現在學生高二世界史中所學習到的內容,儘管學生都學過了,可是當高三再問同學時,常常看到同學一臉茫然的表情,彷彿是第一次聽到!為什麼?當時學得不用心?應該不會啊!月考成績表現也還可以。那是什麼原因,讓學生學過卻記不住?

  或許就是課本內容沒有辦法更生動。不是沒學過,只是記不得;不是不想記,只是沒有一個循序漸進的發展軌跡可以讓同學更好記!

  本書作者約翰.赫斯特是澳洲的大學教授,本書內容是由原大一通識課程「一八00年以前的歐洲」的講義集結編輯而成。作者自承儘管他們也是英語系國家,但是,畢竟離歐洲遠了點。選修通識課程的學生又是包括各個領域,所以在內容上更是取材活潑,生動有趣。

  開頭破題便點明今日歐洲文化的構成要素,進而逐一說明其中的演進、發展與變遷。有大歷史敘述的架構,而內容則又利用一則一則的小故事加以填充,讓歷史的故事性與概念相結合。而除了介紹歐洲以外,最後在結語,更比較歐洲與中國的差異,可以讓有興趣的人,更進一步思考。

  其實不只是高中生!所有「還」對歷史有興趣,或是想要利用短時間了解今天歐洲文化淵源、發展的人,本書絕對是一本可以快速上手的入門書。相信透過這樣一本小書,可以讓已經學習過歐洲史的人,更加生動的重新喚醒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甚至產生不同的看法;沒有學過歐洲史的人,也可以在故事中產生對歐洲變化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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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1民主國家是古希臘的發明,而羅馬人在擴張版圖時,它的政體是共和而非民主。

共和制的革命之火
羅馬人最初是由君王統治,直到西元前五百年左右,羅馬人推翻了暴君「驕傲者塔克文」(Tarquin the Proud),才開始實施共和政體。羅馬史家李維(Livy)記述了這場革命的經過。羅馬帝國滅亡後,他的作品被西歐保存下來,不過部分早已佚失,只有某些章節碩果僅存,而這份孤本直到十六世紀才被人發掘出來,以至於文藝復興時期的學者一直不知有這份記載存在。李維對羅馬建立共和的描述至此才得以公諸於世,莎士比亞的詩作《魯克麗絲失貞記》(The Rape of Lucrece)即是取材於它。

這場強暴點燃了共和制的革命之火。施暴者並不是塔克文本人,而是他的兒子塞克斯塔斯(Sextus Tarquinius),受害者魯克麗絲是暴君國王另一個兒子格蘭提努斯(Lucius Tarquinius Collatinus)的妻子。發動這場革命推翻了王政的領袖叫做布魯圖斯(Lucius Junius Brutus),是這位國王的姪子。


王子的犯行、女子的貞節
以下是李維筆下述說的故事。
故事從國王幾個兒子離開羅馬,來到亞迪亞(Ardea)這個地方打仗寫起。格蘭提努斯在帳篷裡和他們一起喝酒,酒酣耳熱之際,大家聊起妻子,個個都誇自己的妻子最為賢德。格蘭提努斯提議,不妨騎馬回羅馬看看自己的妻子在做什麼,爭議自可塵埃落定。結果,幾個王妃都在宴客作樂,只有魯克麗絲,辛勤地做著紡織工作。格蘭提努斯勝了這場爭辯。幾天後,塞克斯塔斯背著格蘭提努斯,自己又回到羅馬去找魯克麗絲。

魯克麗絲在家中熱忱地歡迎他,晚餐過後,還謹遵對待貴客之道,陪他走到客房。他在房裡等著,待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就寢後,他拿出配劍來到魯克麗絲的閨房,決心要強暴她。魯克麗絲正在睡夢中,他將左手放在她胸前。「魯克麗絲,」他輕聲喚道。「你別出聲。我是塞克斯塔斯。我手上有劍,你一出聲我就殺了你。」

嚇壞了的魯克麗絲睜開眼睛;死亡就在眼前,她卻求助無門。塞克斯塔斯試圖讓她就範;他懇求、哀求、威脅,用盡所有可能征服女人心的武器,卻都枉然無效,就連死亡的畏懼也動搖不了她。「如果死亡不能打動你,」塞克斯塔斯惱羞成怒。「失去名節總可以吧。我要先殺了你,然後割斷 一個奴隸的喉嚨,讓他赤身裸體躺在你身邊。每個人都會以為妳跟僕人私通,結果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再堅定的貞潔也抵擋不住這個可怕的威脅。

魯克麗絲還是屈服了。塞克斯塔斯得逞後,洋洋得意策馬而去。
悲傷的魯克麗絲寫信給她住在羅馬的父親和派駐在亞迪亞的丈夫,請他們各自帶著一位信任的朋友立刻歸來,因為家中發生了可怕的事。她父親帶著維拉利(Valerius),他丈夫則帶著布魯圖斯──他正好和布魯圖斯一起返回羅馬,結果途中遇到信差。

他們發現魯克麗絲坐在閨房中,滿面哀戚。他們一進門,她已滿眼是淚,而當他的丈夫問:「你還好嗎?」她回答:「不好;哪個失去名節的女人會好呢?格蘭提努斯,你的床上留有另一個男人的印子。我的身子剛才受了侵犯。但我的心是清白的,死亡可以為我作證。請你立下重誓,務必讓姦淫我的人受到懲罰。那人叫做塞克斯塔斯˙塔克文。他實為我的敵人,昨夜卻假扮成客人污辱了我。他的得逞代表我之將死──如果你們是男子漢,就得讓他也死。」

 

 

格蘭提努斯承諾了她。他們輪番撫慰她,告訴她當時她如此無助,因此是無辜的,有罪的只是塞克斯塔斯一人。他們說,有罪的是一個人的心,不是身體;沒有意圖就沒有罪愆可言。

「他該受到什麼報應,」魯克麗絲說,「我交由你們決定。至於我,雖然失節非我之過,但我要接受自己的懲罰。失去貞潔的女人應該得到什麼報應,我絕不會首開脫避的先例。」話聲甫落,她便從衣袍中掏出一把刀刺入心臟,身體應聲倒下,就此香消玉殞。他的父親和丈夫哀慟欲絕。兩人光是呆立著無助哭泣,而布魯圖斯拔出魯克麗絲胸前染血的刀,高舉著它高喊:「我要對這位烈女的血發誓──在她被暴君蹧蹋之前,沒有人比她更為貞潔──,我也對上帝發誓,我要藉助刀劍、烈火以及所有能讓我更強大的東西,追捕驕傲者塔克文、邪惡的王后和他所有的子女,絕不讓他們任何人再登上羅馬的王座。」

所謂「共和國美德」
布魯圖斯說到做到。因此,羅馬共和政體的開啟,是因為一位王子令人髮指的罪行;是因為一個謹遵古羅馬美德,視名節比生命更重要的女人;是因為一個男人要為她復仇的決心。

不過,羅馬城裡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摘掉塔克文的王冠,有人密謀復辟,結果事跡敗露。當時布魯圖斯是兩位共和執政官中的一人,也就是取代國王的雙首長之一。布魯圖斯正坐在公眾會堂上主事審判,當密謀復辟者的名單在他面前攤開,其中兩人赫然是他的兒子。旁觀的群眾高喊,要他赦免自己的兒子。但布魯圖斯充耳不聞;他說,兒子犯法,與所有人一樣同罪。他親眼看著兩個兒子衣服被剝光,受到鞭笞後斬首處決。他毫無豫色。他對這個共和體制是這樣的執著。

羅馬人對布魯圖斯自然讚佩有加;要談對共和制度的投入,這是最精髓的展現:你必須將所有的私人束縛、個人包袱置於度外,全心全意只以公眾利益為念。羅馬人稱之為「virtus」,意思是共和國美德。

歐洲,為什麼可以搶第一?
有很長一段時間,中國文明要比歐洲文明進步。歐洲的印刷術、造紙術、火藥、羅盤針和運河的水閘,皆是直接間接從中國傳來。然而,世上第一波穩健的經濟發展首度發生在歐洲,工業革命繼之而起。而其他代表現代的標記,如代議政體和人權觀念,也是發軔於歐洲。歐洲是怎麼回事?

一四八○年,中國明朝皇帝下令停止所有的海外探險和貿易;繼續貿易的商人被視為走私犯罪,皇帝會派軍隊破壞他們的居處,燒毀他們的船隻。在歐洲,沒有一個國王曾經濫用或自許這樣的威權;宣佈這樣一個閉關自守的律令代價高昂,沒有一個國王負擔得起。在歐洲,當國王的總是強敵環伺,而中國皇帝的君權無人能比,這是他們擁有的優勢──或者說是圈套。歐洲國家之間相互為敵,是它們向海外擴張的一股推助力量。

羅馬帝國滅亡後,西歐再也不曾出現一個統領整片疆土的強大力量。想像羅馬曾被某個單一勢力征服,就像中國被滿族、印度被蒙兀兒人、中東被鄂圖曼人征服那樣。藉由征服,這些異族搖身成了新江山的主人。但羅馬的征服者卻是數個不同且互相敵對的日耳曼蠻族。這些蠻族從來就沒當過什麼主人。與其說他們征服了羅馬帝國,不如說他們在踏上這個帝國土地後,發現它正在自己腳下融化。他們毫無治理固定國邦的經驗,連羅馬賴以維生的徵稅機制都維繫不住。他們顛覆了普世所有政府的一個通則:治理轄下的國家卻課不了稅。


不是所有東西都歸國王所有
歐洲的歷史演進泰半從奠基的這一刻起便已註定。政府對人民毫無掌控能力;它們必須殫思竭慮,才可能爭取到人民的服從。它們若想擴張勢力,就得提供良好的政府──也就是維護治安作為回報。它們不能像亞洲和中東不計其數的帝國及王國那樣,光靠收稅機制和進貢就能運轉。
數百年來,這些國王最大的威脅是他們最有權勢的下屬──有地的貴族階級。這些權臣最後終於俯首,但因為已在自己的領土上雄霸夠久,早就為自己也為他們土地上的人民爭取到私有財產的保障。「不是所有東西都歸國王所有」,是歐洲自由和繁榮的基石。

 

為了讓貴族俯首稱臣,國王對城市裡的商賈、貿易人士和金融家多所依賴,一來他得靠這些人提供貸款和人力才能維繫官僚體系,二來這些人的財富可以課稅。歐洲君主的徵稅細水長流、手法溫和,以免殺死了下金蛋的雞母;亞洲國家的統治者比較獨裁,徵收苛捐雜稅之餘,手頭拮据時甚至直接把商家的貨品沒收充公。歐洲君主低調謹慎是不得已也,因為在這個群雄環伺的微妙均衡局面下,他只是玩家之一,而且商人要是被欺壓太過,可能轉而投靠敵營。他們重視經濟發展和新興科技也是不得不然,而雖然這些科技主要是用於戰事,但和現代殊無不同的是,這些國防花費可能帶來重大回收。

除了謹言慎行,他們也牢記羅馬帝國的教訓和基督教國王身負的義務,因此比較不會施行暴政、縱情聲色──這樣的場景在亞洲君主當中屢見不鮮,比歐洲常見得多。

這些歐洲君王降伏舊日貴族後,隨即成為一個活躍的新興階級──城市裡的中產階級──的支持者。當年這些君主勢輕力薄,曾經允許各個城鎮自治,而隨著城市的財富日增,這個讓步也變得更加舉足輕重。相較於自擁大軍、躲在城堡裡防禦自己的貴族,中產階級似乎平和得多,不具威脅性。然而,無論貴族多難應付,他們畢竟是社會秩序的一部份,而在這個社會秩序裡,國王是天經地義的元首。反觀中產階級,生活方式根本無須國王存在,長遠來看,對於王政的威脅遠比貴族更棘手。

君主從薄弱的基礎起步,權勢逐漸增添──只除了在英國,君王猶在國會的馴服下。這個機構是中世紀留存下來的傳統:國王必須和大臣們商量國事。即使是專制君主最出名的法國,國王的命令也不是無遠弗屆、令出必行;為了維繫國土完整,他必須做出許多讓步和特別交易。法國的三級會議雖不再召開,偏遠省份的迷你三級會議卻依然存在,在否決法王於十七八○年代推動的稅制改革上扮演了一定角色。法王試圖變革失敗,被迫重新召開國家三級會議──改革份子借鏡英國議會政府得到啟發,非逼得他那樣做不可。至於中歐,也就是現在的德國和義大利,從來不曾有哪個君主建立起統一的強國,導致皇帝和教皇長年為權力明爭暗鬥。在這個地區,都市、城邦、侯國封邑林立,儼然多個獨立小國,是歐洲權力分散的一個極端例證。這些迷你小國為文藝復興和宗教革命奠定了基石,而整個歐洲也因這兩場運動脫胎換骨。

權力分散遺產多元
歐洲雖然四分五裂,但它是一個完整的文明,中世紀以降就一直被稱為基督教文明。直到宗教改革之前,教會是不分國界、屹立於所有土地上的組織。教會也曾野心勃勃想控制國政,但國王雖然肩負護衛基督教信仰的義務,卻不認為自己應該對教會唯命是從、有求必應。教會與國家之間總是關係緊繃,最突顯也最持久的例子即是教皇和皇帝之間的劍拔弩張,而這又是權力分散的另一例證。

教會是基督教社會共有的菁英文化的掌控者。教會也是這個宗教的聖典──《聖經》──以及古希臘羅馬學術的保護者。中世紀時期,一些學者將聖經和古學術編織於一,製造出一套頭頭是道的神學思維。但是,教會也有罩門;它的聖典對教會本身的結構隻字未提──教會其實是個以羅馬統治為範的精密組織;另外,它所保存的古羅馬學術是異教徒的作品。藉著宗教革命和文藝復興運動,這樣的扞格就此爆發開來。

在中國,權力是極其明確地集中在皇帝手裡,以儒家為尊的菁英文化對君權統治也支持有加。無論是個人修為或待人處世,中國人莫不以儒家思想為圭臬,它已深深扎根於整個社會和國家。統治者不管有沒有正當性都得熟讀四書五經,而你得通過儒家經典考試才能當上國家官員。

反觀歐洲,權力不但分散,菁英文化也是個大拼盤,與君權統治之間的繫帶並不牢固。中國人非常聰明,可是他們的聰明從來不會脫軌失控,縱有奇思異想,基本上都不曾造成紛擾。歐洲社會的開放則是源遠流長。近代歐洲在經濟上爆發力十足、智識生活百家爭鳴,皆是基於一個事實:不管是好是壞,從來沒有一個單一強權掌控過它,型塑過它。它多元的歷史遺產因此能被充分發掘、延伸;希臘的數學觀念在科學革命時期得到實現,從而建立起科技創新的一個新基礎。

經濟歷史學家拋出一個問題,問歐洲何以在工業化方面跑第一,就彷彿其他社會跟歐洲是在同一個軌道上並行,結果率先達陣的是歐洲。派翠西亞˙克隆,本書諸多靈感即是得自於她,卻是這樣問:歐洲究竟是跑了第一還是怪物一個?在她看來,歐洲無庸置疑,不折不扣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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