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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一年美國休斯頓芭蕾舞蹈團內的中國大陸交換訪問團員李存信,在返國前夕,突然和團內的一位美國女團員閃電秘密結婚,並決定留在美國,不回大陸。當二十歲的李存信和新婚太太前往中共駐休斯頓總領事館,把他的決定告訴中共官員,李存信立即被中共安全人員強行扣留在館內,準備把他押送回大陸,這在美國立即成了頭條大新聞,也成了美中之間外交上的一大難題,驚動了副總統布希直接與鄧小平交涉,好在那時美中關係尚在蜜月期間,老鄧總算網開一面,指示休斯頓總領事館放人,並准李存信留在美國,因此改變了李的一生及命運。

     李存信的真實故事因他七年前在澳洲出版了英文的自傳《毛的最後舞者》Mao’s Last Dancer,而廣為世人所知。李的自傳成為澳洲的暢銷書,曾經再版四十餘次,並被譯成多國文字,現在更拍成電影,搬上銀幕,使李存信成為舉世皆知、家喻戶曉的人物。李到過台灣,曾演出芭蕾舞劇「吉賽兒」。

     電影片名和書名相同,也叫《毛的最後舞者》,目前正在美國各大戲院上映中,片子拍得極為成功,應歸功擔任主角的曹馳。曹是出身北京的芭蕾舞演員,現為英國伯明罕皇家芭蕾舞團的台柱演員,舞藝不亞於李存信,長得也像,但年齡則比李輕得多,正好在舞台上展現身手,重現李昔日的風華和藝術巔峰。也許有人認為李存信何不親自擔綱現身說法呢?須知李現已四十九歲,十年前芭蕾舞的藝術生命已經結束,改行做股票經紀人了(相當成功)。

     一九六一年李存信誕生於山東青島附近的鄉下,父母都是貧農,目不識丁,家中有七個男孩,李存信排行第六,他來到人間時正是大陸上大饑荒餓死了幾千萬人的年代,所以他從小經常在飢餓中度日,幸運之神在他十一歲眷顧了他,他被江青從北京派來的人選入中央(五七)藝術學院,接受嚴格的芭蕾舞訓練,但他不喜歡芭蕾,還經常被一位老師責罵是「豬腦」,幸好有一位老師看出他的天分,不斷的鼓勵他,加上他自己的刻苦學習,終於出人頭地,更幸運的是在一九七九年被休斯頓芭蕾舞蹈團的藝術總監史蒂文森選上去美國當交換訪問演員。到了美國後,李存信發現美國根本不是中共宣傳的資本主義罪惡社會,而是一個非常開放、自由、富裕的社會,使他境界為之大開,並導致他日後步著名的前蘇聯芭蕾舞演員白瑞西科夫(Mikhail Baryshnikov)的後塵,投奔自由,當然他為此付出代價,足足有五年的時間,他完全沒有父母和家人的音訊,那種思念和罪惡感叫人難以承受。

     一九八五年中共批准李的父母來美探望兒子,電影中演出一幕李存信在台上賣力演出,父母在台下觀賞,演出結束父母登臺與兒子相會的悲喜劇,觀眾無不看得熱淚盈眶。

     整個故事的啟示是沒有自由,藝術的生命就會扼殺,沒有創造與發揮的餘地。中國大陸六十餘年來,文學創作和表演藝術被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一篇講話卡得死死的,以致文學園地一片荒蕪,「解放」前的知名作家如巴金、矛盾、老舍再也寫不出一九四九年以前的作品,而且動輒得咎,遭受批評。毛不是說過,即使魯迅活著,也得俯首聽命,否則只好坐牢。毛的這篇談話,為害之烈,無疑文字獄。

     李存信現在和澳洲籍妻子(第二任)瑪麗(Mary McKenndry)定居在墨爾本,他說雖然已可自由往返中國,但一想到毛加諸於文學藝術的枷鎖,心中就感到噁心(revolting)。他希望他的故事「給人們希望與勇氣追求渺不可及的夢」。

 

  • 2010-10-22
  • 中國時報
  • 【傅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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