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重聽自己的東西,最常有的感覺是:黃舒駿這傢伙小時候還真不錯!哈哈……。 

   


 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常常在選秀的場面上,聽到年輕人的創作,當他們有些怯生生又有些興奮跟自信的說出「這是我的創作」時,我都會感動莫名!

     創作絕對是年輕的事業。當然,你可以舉出許多大文豪或大畫家一生孜孜不倦,作品等身的例子,但我絕對相信他們可貴的不是「老了還能創作」,而應該是他們擁有「異常長久」的青春期,或說年輕的心。

     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常常接觸到很多創作者,不論是音樂、文字或者藝術方面,這些人如果是結了婚的男性,一定會聽到他的另一半說「我不是嫁了一個老公,我是多了一個兒子。」哈!沒辦法,嫁個創作人,就一定要體認這樣的事實,因為沒有這樣的「童齡化」,曠世鉅作就不會出現。所以,如果你不是一個生活EQ很高或者能獨當一面、面面俱到的女強人,在這裡也順便提醒你「創作還是用來欣賞就好」,不管是黃舒駿、方文山還是周杰倫,留在崇拜的空間裡都會比現實好很多!

     困惑又驚喜的探索

     閒著沒事或是缺乏好奇心的大人是不可能搞創作的,不信,你問這些年輕創作者的父母,哪個會贊成他的小孩去做這種「賺不到錢,又不穩定」的工作。所有出了社會的人,基本上都會覺得這是個賠本的生意,或說是個根本不切實際的醉生夢死的人生。我有一個台大的學妹,她帶著爸媽「台大畢業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承諾念到畢業,但畢業後卻發現自己早就失去了那樣的衝動與能量。所以就是要年輕的帶著衝動與莫名的固執,就是要有年輕人就算餓肚子、不睡覺也有的傻勁和體力,更要有365天就算失戀100次也有重新再來的勇氣,創作才會真實的可愛,也才會令人動容與雋永。

     所以,我特別珍愛跟鼓勵這些年輕人。總是以贊許跟欣賞的眼光看他們。雖然每個人的天分不同,但光是願意花這些傻時間傻精神就夠讓人感動了,雖然,有的創作,還真傻呢!不過,我都不會忘記當時在努力「喬」這些音符、字句,反覆推敲,廢寢忘食的那股傻勁兒,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也就因為不知道是為什麼,所以才會無所為的做下去。也許結果白費力氣,一無所有,但是,過程中那種生命跟世界搏鬥,既困惑又驚喜的探索,是所有經歷過創作生活的人,永遠忘不了的存在感。

     生活的歷練當然會豐富作品,但是生活常常是一把兩面刀,有時候是豐富,但大部分的時候卻是消磨;有人因為生活的壓力選擇向五斗米折腰而離開創作,也有很多人因為創作帶來的名利在安逸裡生活,失去了創作的動力,但是,世界上也還好有些永遠看來不切實際的人,人類才會永續留下珍貴的藝術。有時候想想,這還真是矛盾與奇蹟。

     審自己作品之美

     我寫過很多東西,有些很好,別人也喜歡,於是就會變成大家所謂的成名曲或代表作,我也自認為每一首都是嘔心瀝血完成的。當然不是所有作品都很完美,有些很粗糙,有些甚至是瑕疵品(但我不講,你也不會發現),但是,我好認真!有些時候,我會覺得,我當時一定是窮極無聊,才會花那種時間,去玩那樣的創作!要是現在的我,才不幹呢!但是,我很感動於當年那不得不做的青春的衝動!

     天分、衝動、閱歷、技術、審美觀都是創作不可或缺的元素,前四項用來完成作品,第五項是發表不發表的品管。我認為,作品的重點,不在成不成熟,而在有沒有創意,而在真不真。當然,既有創意又真又成熟是最好的啦!比如達文西!但你看,歷史上許多畫家藝術家當年的手稿或習作,今天一樣炙手可熱,可見,我們最關注的,還是那「初衷」!至於第五項,那是所有能力中,最重要的!因為,誰沒弄出過爛作品?你看看王羲之在故宮的墨寶,都還寫錯字勒(你還看得到,他還用毛筆把它塗掉喔!)!弄出爛作品不可恥,但把爛作品發表出來,就令人髮指了!銷毀爛作品,是一位優秀的藝術家該有的能力,而這能力,就是我說的審美觀,不是審他人之美,而是審自己作品之美!誠摯的告訴你,真的很難很難!

     但是,無論如何,這些將「想法」變作品的過程,真的是宛如魔術,或說是生命的奇蹟一般,讓人不得不為自己曾經走這麼一遭念念不忘,不時的低迴不已。我常常慶幸,自己的生命,如果沒有留下一些創作,我跟本無法確定我曾以為的過去是否真的存在過,甚至無法確定力我到底有沒有活過!

     有空,寫寫作!不管用什麼型態,什麼方式,不管寫了什麼,就是現在,因為你正擁有著年輕!

 

  • 2010-06-21
  • 中國時報
  • 【黃舒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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