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沃夫教你看懂全球金融,馬丁‧沃夫著,林茂昌譯,早安財經。.bmp 

(本文轉載自馬丁‧沃夫新書《馬丁‧沃夫教你看懂全球金融》,中文譯本由早安財經出版發行)

馬丁.沃夫(Martin Wolf)是頂尖的經濟與金融作家。自1996年起,擔任《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的首席經濟學家,在1987至1996年間擔任經濟總主筆,是當代國際金融界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他的上一本書《新世界藍圖:全球化為什麼有效》(Why Globalization Works,早安財經出版),榮獲經濟學人年度好書大獎。

 金融風暴下 外國人注定先犧牲

 已故的金德柏格瞭解到「有幾起風暴純屬國家級……〔而〕有些國家可能不會受到衝擊鄰國之國際風暴所影響……然而,大部分的金融風暴都會流彈四射,從一個國家跳射到另一個國家」。何以如此,理由非常明顯:

 

˙不論是大宗物資或金融工具,市場相互之間會有直接連結;

 

˙發覺某個國家有意想不到的弱點時,也會增加對其他類似國家的疑慮;

 

˙幾個重要政府在某個案子中,沒有以預期的方式對風暴做出回應,會讓人對他們在其它地方採取行動的意願產生更多的疑慮。

 

˙由一場風暴所引起的風險意識提升,很可能會再一次的散布到其他市場,以及;

 

˙較高的風險價格,或更重要的,信用配給(the rationing of credit)給高風險之借款人——承諾支付高價的借款人,信守承諾的意願很低——根據此一原理,會讓先前還只是搖搖欲墜的狀況演變成風暴(我將會在第三章中再詳述這點)。

 

馬里蘭大學的吉勒莫.卡沃(Guillermo Calvo)認為,這種「突然中止」,說明了過去二十年來,許多困擾新興經濟體之風暴的嚴重性。基本上,恐慌是投資人斷尾求生的原因,他們知道自己並不瞭解所持有資產的風險。在這種狀況下,極大範圍的風險性資產之價值將會折損,而資本的國際流動中斷,可能就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現在,許多(雖非全部)經濟學家接受,改變預期,可以創造出多重自我滿足的均衡——在這種均衡下,不論結果是好是壞,都是由預期所造成的。

 

更重要的問題是,在國際交易裡,是否有某種東西造成它們先天上就易於形成風暴?答案是肯定的。基本上,對於外國人所做承諾的信任,很可能會低於對同胞所做承諾的信任。部分原因是人們對自己國家的經濟和人民行為的瞭解與認識,多於他們對外國經濟的瞭解——而國家越陌生或越「不一樣」的,越會如此。這種自然傾向,通常會被開發中國家有錢人的另一個強烈的傾向所抵消:他們對於先進國家的行為和制度的信任,會超過對自己國家的信任。他們預期自己的政府會騙人,制度也不成功——通常他們所想的都對。新興經濟體的政治特色是民粹主義和獨裁專制,這二者既是這些疑慮的原因,也是結果。

 

政府是國際金融交易裡——不管是暗中或公開——永遠的伙伴。他們決定一個國家的匯率和總體經濟政策、他們決定國家的財政和貨幣政策、他們決定國家是否應該有外匯管制。即使外國人有很好的理由去信賴他國的國民,他們註定還是不怎麼信任他國政府,因為後者之政權維繫,通常不靠外國人。一個有破產可能的政府,對外國人比對自己的國民,更有可能不履行債務,或沒收其資產。過去十年來,阿根廷就對這些傾向,做了絕佳的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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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生存術:把危機移轉給別人

 銀行做為金融供應者和使用者之間的中介機構,雖然去除了任何金融體系裡都存在的先天風險,但他們去除的方式,有部分是靠把這些危機移轉到其他地方。

 

銀行通常會有一個小額的淨值,就算是資本健全的銀行,其淨值大約也只有其風險性資產的一○%。銀行業務有個天生的特質——「期限轉換」(maturity transformation)。銀行的資產主體,來自於貨幣市場,或以可轉讓的存單做短期融通;而銀行的客戶則把貨幣市場或可轉讓的存單視同約當現金(可隨時提領變現)。但銀行資產的使用,有一大部分卻是長期的。而且,如果銀行所從事的,是標準放款業務,為低流動性(不易處分變現)。

 

除了上述無法避免的到期和流動性風險之外,銀行還暴露在市場、信用、幣別風險,以及更廣泛的經濟和政治風險之中。市場風險由資產價格下跌,或長期利率上揚所構成;信用風險涉及借款人破產的潛在可能;幣別風險來自負債和資產之計價幣別間的錯配;而經濟和政治風險則與全球危機、戰爭、或革命等不幸事件有關。

 

雖然銀行是不可或缺的金融機構,但他們也很危險。這主要是因為,中介行為讓金融結構變得脆弱。這也是為什麼,銀行基本上都會有富麗堂皇的辦公室。「你看,」這些大樓彷彿在說:「我們的機構就和金字塔,或鋼骨玻璃帷幕大樓一樣的堅固喔。」再也沒有比這更偏離事實的了。我們第三章將會討論到,不只是個別銀行,在過去三十年,整個銀行體系的破產,可是頻繁得讓人不安的。

 

由於存款人發現,不可能找到銀行資產的真正價值,當他們有所懷疑時,就會出現「擠兌」危機,大家都急著要把自己的錢領出來。二○○七年秋天,英國專做房貸放款的北岩銀行(North Rock),就發生過這個戲劇性的狀況。如果有幾個顯然是消息靈通的人士,把錢領出來,其他人可能會把這當成警訊而跟進。由於銀行負債的價值在這種狀況下無法調整,擠兌也許就持續到現金被領光為止。接著,銀行被迫以折價方式,處分其低流動性的長期資產。一場恐慌,可能就會把一家有償債能力但流動性差的銀行搞到破產。接著,這個恐慌可能就會蔓延到整個銀行體系。部分原因是一家銀行的破產會威脅到其他銀行,也因為一家銀行資產真實價值的不確定性,同樣也存在於其他銀行。銀行難以解決資訊的不對稱問題,乃是因為他們自身的不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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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活在「承諾」的金字塔中

 二○○五年底,美國,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市場經濟體,其家庭和非營利組織所擁有的資產為六十四.四兆美元,比該國的國內生產毛額(GDP)的五倍稍微高一些,負債則為十一.九兆,總淨值為五十二.五兆。在這些資產中,約二十五.六兆為有形的資產——主要為房地產。其餘的三十八.七兆,則由金融資產所構成——這是對其他家庭、美國經濟體的其他部分,以及世界其他地區的請求權。美國非農業、非金融之公司企業,擁有另外的十.九兆,而非農業、非公司事業則擁有二.三兆。因此,二○○五年美國私部門所擁有的總金融資產,合計約為五十二兆美元。

 

根據麥肯錫全球研究院(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的資料,二○○五年歐元區(Eurozone)的總金融資產約為三十兆;日本為十九.五兆;而英國有八兆。這四個經濟體一共占了全世界總金融資產總數的八○%以上,全世界總計有一百四十兆,這個龐大的數字,等於全世界總產出的三一六%,是由一九八○年的一○九%、一九九五年的二一八%一路攀升上來的。

 

金融中介的增加,也變得相當普遍:在一九九五年和二○○五年間,金融資產占GDP之比率:美國從三○三%上升到四○五%、英國從二七八%上升到三五九%、而歐元區則從一八○%上升到三○三%。

 

此外,在二○○五年的全球總金融資產當中,有高達四十四兆美元為股票,三十五兆為私部門債券,二十三兆為政府債券,三十八兆為銀行存款。銀行存款所占的比重,從一九八○年的四二%,降到二○○五年的二七%,因為世界普遍的趨勢,是更往間接的中介形式移動。

 

這個複雜的現象,在美國二○○五年家庭和非營利組織的金融資產組合中,可以看得更清楚:存款六.一兆;信用市場工具三.一兆;直接持有的公司股票五.七兆;間接持有的股票八.九兆(透過保險公司為一.一兆、對養老基金〔pension funds〕之請求權三兆、對政府退休基金之請求權一.九兆、共同基金二.九兆);其他所有請求權十四.八兆。

 

這個巨大如山且快速成長的金融資產,代表以未來的收入——通常是有附帶條件的收入,做為現在所繳款項的報酬承諾。債券承諾給予定期的固定給付;股票承諾分享未來的企業盈餘;養老基金承諾人們在退休時有錢可領;壽險保單承諾在某個特定日期之後、或死亡時給予保險人給付;而意外或健康險保單則承諾如果發生某些事件,就會得到理賠。

 

當金融體系變得更為複雜時,就會在原有的承諾之上,再堆上承諾。共同基金承諾,以該基金所購買的企業所承諾的收益,做為投資人的報酬;選擇權承諾給予購買者請求權,可以在特定狀況下得到特定的承諾。這些請求權的主體,現在都以電子型式,即電腦記憶體中的位元,保存著。

 

所有這些承諾,最後都會以某種形式,建立在實質資產的名義上。公司股票是如此;房貸,或公司債也是如此。只有當我們相信公司擁有它宣稱所擁有的,或賺到它宣稱會賺到的,我們才有可能把錢借給公司。

 

美國人所持有的金融請求權,不只對經濟有幫助而已。它們就是經濟本身。如果它們消失了,經濟就只能建立在現金上。但購買並持有這些承諾的意願——以及出售這些承諾的能力——則建立在信心,或可說是信任之上。人們如果不在保險箱裡存放黃金,或是在床墊底下收藏銀行本票,那就應該會願意把錢以低利長期借出去,或投資到他們很少有直接控制力的公司。他們應該把他們的購買力交出來,給那些他們相信有能力做出更好運用的人。因此,承諾所依賴的信任,不只在於正直與否、還包括了對體制在規範與保障財產權上是否穩固可靠的信任。

 

它們的承諾,連張廢紙都不如

 

精密而交互作用的現代經濟,其所依賴的承諾金字塔,比五千年前法老王所建立的金字塔更為壯觀複雜。然而,支撐它們的信心,很簡單就可以證明:是用錯地方了。

 

人們所得到的的承諾,最終可能連張廢紙都不如。因為,金融承諾不只受到可計算的風險的影響,以小布希時期的國防部長倫斯斐(Donald Rumsfeld)的名言來說,就是「已知的未知數」(known unknowns);還會受到基本的不確定性因素,「未知的未知數」(unknown unknowns)所影響。

 

這是傑出的分析師塔雷伯(Nassim Taleb)所提出的黑天鵝理論,指鮮少發生,卻具有強大衝擊力的事件,一旦曾經發生過,我們就會認為這是很容易預測到的事。無論如何,美國的家庭部門在二○○五年持有總計三十九兆美元,數字高得嚇人的各種金融「承諾」;所有美國人總計持有五十二兆,而全人類總計持有一百四十兆。

 

從人類史看來,更異常的是,美國大多數的人並不擔心這些狀況。即使在次貸風暴當中,大多數美國人還是繼續相信自己所獲得的多數金融承諾。然而,這種信任的程度在歷史上極為罕見,以全世界來說也很罕見。為什麼金融風暴會如此頻繁且造成這麼大的損害,這應該是其中一個原因。

 

(本文轉載自馬丁‧沃夫新書《馬丁‧沃夫教你看懂全球金融》,中文譯本由早安財經出版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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