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凱撒.jpg 

搞政治有點像打麻將,有人打麻將因為怕「放衝」,所以祇敢打「安張」,而且每張牌都打得提心吊膽,打到最後,一手好牌被打成爛牌,其結果常常是祇輸不贏。

     搞政治的人,尤其是國家領導人,如果也因為怕政策放衝,怕得罪某些人,也怕失去某些人的選票,所以凡事祇求play safe,其結果也一定是什麼事都做不好,什麼改革也完成不了。

     舉例說,民主黨在麻州等地一路敗選後,歐巴馬政府的聲勢大跌,黨內瀰漫失敗主義氣氛,不但認為改革無望,更擔心年底國會改選大敗,許多人因此勸告歐巴馬放慢腳步、暫緩改革。

     但歐巴馬卻告訴勸告他的人:「政治的本能也許告訴我們,此時應該放慢腳步,把頭放低,一切play safe」,「但我必須要做我之所以被選為總統的那些事情」,「我必須要完成我承諾的健保改革,完成財政管制改革,完成就業改革」,「我們不能凡事play safe,不能什麼事都不做,我們仍然必須扮演領導的角色。」

     歐巴馬這種治國風格,套用尼克森的一句名言,就是「腦子大膽子也大」,寧願冒險奮戰而敗,也不願意不戰而敗,以至於一事無成;更何況,play safe也不一定就能保證民主黨會贏得選舉,甚至讓他贏得連任。

     但馬政府的治國風格卻是play safe的最佳範例。扁政府執政時,決策模式常常是「膽子大腦子小」,有時候甚至膽子大到指揮腦子的地步。而馬政府的決策卻正好相反,「腦大膽小」讓他們祇求play safe,既想討好所有人,又不敢得罪少數人,有時候甚至腦子太大,幾乎到了大頭病的地步。

     舉例說,馬政府的人最常掛在嘴邊的兩個字是「共識」,調整健保費率要共識,廢除死刑要共識,簽訂ECFA要共識,不在籍投票要共識,軍教課稅要共識,選舉提名要共識,原住民危險地區遷村也要共識…,好像沒有共識就師出無名一樣,什麼事都不會做也不敢做。

     表面上看,馬政府走的似乎是「共識治國」的路線,但其實他們掛在嘴邊的「共識」,祇是play safe的同義詞,祇要政策有爭議,不管爭議大小,馬政府就以必須取得共識為理由而趑趄猶疑,遇爭議則縮,既退縮也畏縮。

     但共識治國卻是可遇而不可求,更何況共識的定義也難有標準,如果超過半數才算共識,其結果任何一個民主政府都將寸步難行。扁政府執政八年,動輒以意識形態治國,造成朝野對立與社會衝突,雖不足取,但馬政府一昧標榜共識治國,也是不切實際,甚至貽誤改革的歷史契機。

     再退一步說,即使共識是民主決策程序的必要條件之一,但除了簽訂ECFA外,馬政府又何曾為了其他爭議性政策,而有過任何凝聚或尋求共識的主動政策作為?

     比方說,健保費率結構不改,健保勢必破產,已是社會共識,但在決策過程中,卻是專業的衛生署,被逼得去「共」非專業的閣揆的「識」。再比方說,廢死是多數國家的共識,也是馬英九競選政見之一,但近兩年來馬政府卻將政見束之高閣,從來不曾有任何作為去尋求廢死共識,其結果反而是廢死共識未形成,以廢死為信念的法務部長卻在反彈廢死的共識下被迫辭職。

     扁政府的意識形態治國,雖嫌粗暴褊狹,但扁政府在決策風格上不一昧play safe,不因遇爭議則退縮,也不因缺乏共識而怯於作為,卻也完成了部分改革,台灣主體意識的建立就是其中一例。

     馬政府的共識治國,雖然可補扁政府意識形態治國的缺失,但一則共識治國在分裂社會中不切實際幾近神話,再則共識治國也並非治國之常態,更何況,如果把共識治國又當成是不敢作為的藉口,這種不作為政府的下場,當然就跟打麻將祇敢打安張的人一樣,祇輸不贏。

     馬政府必須要像歐巴馬一樣,要念玆在玆「我必須要做我之所以被選為總統的那些事情」,也必須要牢記尼克森對國家領導人的訓戒:「領導人有腦有膽但無心,是獨夫;有腦有心但無膽,是懦夫;有心有膽但無腦,不是莽夫,就是笨蛋。」 (作者為中國時報前社長)

 

  • 2010-03-18
  • 中國時報
  • 【王健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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