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衰退時期使得養育小孩顯得非常昂貴之際，一名獨生子女解釋為何現在她也只生一個小孩。
孤獨的獨生子女？
獨生子女孤獨的形象來自於Granville Stanley Hall的傑作。大約 120年前，Hall建立了美國第一個心理學研究實驗室。但他今天最廣為人知的是在1896年主持的研究《特異且卓越的兒童》，該研究把一系列行為特異的獨生子女描繪為永遠與社會格格不入。數十年來，學者與專欄作家同樣都在散播他的結論，認為獨生子女終其一生都不會像擁有手足的孩子一樣的調適能力。
反對Hall成見最力的，首推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教育心理學與社會學教授Toni Falbo。Falbo從1970年開始，透過美國和中國以數以萬計的對象來研究獨生子女的生活經驗。25年前，她和同事主持了一項研究，把1925年以來115篇有關獨生子女的適應力、性格、社交、成就和智力上的發展成果的研究拿來進行分析。整體而言，這些研究顯示獨生子女與一般小孩比起來並無差異──他們在智力和成就的分數比較高，此外，老大和只有一個手足的小孩亦然。當然，我們之所以假設獨生子女所以會被寵壞，部份原因要歸咎於：不管爸媽給什麼，獨生子女都是一人獨享。Judith Blake在《家庭大小與成就》中的論點則認為，獨生子女在社會經濟上有較高的成就，簡單的說就是：資源沒有在兄弟姊妹間被稀釋。無論他們收入高低或職業貴賤，獨生子女的父母都有較多的時間、精力和金錢投資在他們的孩子身上。
它將使我們更幸福？
身為父母，當我們討論到要有更多的孩子時，會問自己兩個問題。第一，它會讓我們的孩子更快樂嗎？然後，它會讓我們更快樂嗎？一份2007年的調查發現，相信婚姻主要是為了「大人彼此的幸福和滿足」的人，相較於相信是「傳宗接代」者，其比例是三比一。在孩子帶給我們的歡愉和為撫養他們所做的犧牲之間，一定還是有辦法找到平衡的。
如果我們不要再有其他的孩子，就得小心莫將她侷限在三人小世界中。四海之內皆兄弟（姊妹），正如Newman告訴我的，「較少的手足真正改變的是家庭的定義。」我的一生即是這個新定義的一部份，我從小就將堂/表兄弟姊妹當作我的親手足。現在，我的小孩很快樂地自己一個人、或跟他的朋友、表親們在超市的走道上跳舞。有時候，我也一起跳。
中國怎樣修剪「家族樹」？
在緬因州的偏遠地區學院裡學漢語導論，本來就已經夠讓人摸不到方向了，但是當唸到教科書裡「家庭」那一章時，我幾乎就要放棄我的語言學大探險。這一頁的標題是看似簡單的「cousin」,但是內容卻讓人眼花撩亂，比方說：父親兄弟之子比你年長的叫「堂哥」，父親兄弟之女比你年幼的叫「堂妹」；母親姐妹之子比你年輕的是「表弟」，母親姐妹之女比你年長的是「表姐」。即便身處緬因州的寒冬裡，我的腦袋都開始過熱發燙了。
不過，我這本1980年代的教科書是有點過時了。就在30年前的這個月，中國強制執行了所謂「一胎化政策」，開始雷厲風行地修剪掉家族樹上的堂、表親分支，使得親屬關係大為簡化。作為這世上唯一推行強制性生育計畫的國家，中國當時希望自己可以免於馬爾薩斯式的人口夢魘。中國當局相信他們成功了：他們宣稱這個巨大的社會工程計畫使得這世界少生了4億人。
強制性的計畫生育確實使得出生率降低。中國現有13億人，而其出生率為每名婦女生育1.6人，遠低於維持人口總數所需的替代出生率2.1人。不過這個國家也背負著全球最嚴重的性別失衡問題，因為重男輕女的傳統，使得許多女性胎兒被施以人工流產。在其他重男輕女的國家，如南韓與印度，同樣也有性別失衡的情形，但是生兒子的壓力在中國特別巨大，因為許多家庭只能生一個。中國社科院估計，到2020年會有至少2400萬「光棍」──注定單身的男人，因為沒有足夠的妻子可以結婚。由於愈來愈多男孩成為單身漢，中國會面臨更多的社會問題──從幫派犯罪到更嚴重的女性人口非法交易。
另一個危機是：中國會在它的財富足以應付之前就開始老齡化。到2050年，有三分之一的中國人會是老人。中國雖然是個共產主義國家，但是國家提供的社會安全系統仍相當有限。「小皇帝」世代以後會願意奉養父母與祖父母嗎？
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經驗顯示，控制人口數量最好的方式是發展經濟。在整個東亞地區，家庭的規模都因為收入提升而縮小了。這不免讓人懷疑：中國政府當初真有必要管到臥房裡去嗎？在今天的中國都會區裡，由於出生率已經降得太低，地方官員們其實是鼓勵生育的，但多數夫婦仍然只選擇生一個小孩。他們的行為或可解釋為過去30年來官方宣傳之功，但這也是世界各地雅痞們的選擇，因為他們不要自己的自由與財務受到太多孩子的牽絆。所以，如果有人還在用我那本舊的漢語教科書，不妨就跳過讓人眼花撩亂的「cousin」那頁吧。
【本文譯自《TIME》JUL19/2010，由台灣英文雜誌社授權刊載，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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