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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國政府高層針對經濟「高增長」現象,接連提出了「反思」性質的論述,咸認為經濟規模的高速度擴張,在當前已非最重要的事項。由此可以看出,中國多年來一昧追求GDP持續高速增長的施政取向,似乎已走到頂,接下來將作大幅的改弦更張,以使經濟發展的目標,從求取「數量擴充」轉為「質量提升」。其實這本是中國實行改革開放30年獲致豐厚成果後,所必須採取的「轉軌」行動。只是,由於各個地方政府有著根深蒂固的「GDP狂熱症」,且其一時難以消退,中國中央當局非拿出強力手段來加以整治不可。

     關於上述的「反思」性論述,最具代表性的有兩項。一是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說,為了實現當局預設的「節能減碳」目標,中國不惜以犧牲經濟增長率為代價。二是中國中央銀行行長周小川說,中國央行當前很難同時實現「保持經濟增長」與「維持低度通膨」的雙重目標。他是在暗示說,一旦通貨膨脹高到無法忍受,中國央行將被迫調高利率,到時經濟的高速增長即無法保證持續下去。這兩項談話,對當前大江南北到處在熱炒GDP增長率的情況,實是一大棒喝。

     其中,溫家寶是從節能減碳需求的角度,去凸顯「犧牲環保,一昧追求GDP增長」之不當。他的手上有一把「尚方寶劍」,就是2006年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通過的「十一五規劃」(第十一個五年規劃,2006至2010)。其中強調,在該規劃涵蓋的5年裡,中國每單位GDP的能源消耗,務必要降低20%。

     可是,這五年來,中國各個地方政府普遍沒有把它當作頭等大事來辦,大都是一如既往地狂熱追求GDP增長率,而將節能減碳的事放在次要地位。到今年,「十一五規劃」進入最後一個實行年度,中央政府要來算節能減碳成果的總帳,地方諸侯們只好採取緊急措施來應變,有些地方居然採取「限電」辦法,限縮發電廠的出電數量,藉以降低能源消耗。這種霸道的「達標」手段,弄得轄區內的中外廠商叫苦不已。

     至於周小川所說的「無法保增長」與暗示「必要時調高利率」,其道理甚易明白,就是中國當前物價上漲壓力頗重,8月份消費者物價指數(CPI)年增率已高達3.5%,使銀行存款實質利率嚴重「轉負」。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央行行長,念茲在茲的當務之急,自然是物價安定,為此利率的調升就很難避免。周小川的想法,顯然是如此。

     可是,這樣的政策取向,又在各地方政府的「GDP狂熱症」之前遭到挫折。因為各地為了熱炒GDP增長數字,近年卯勁發展房地產,而且越搞越起勁,並和銀行信貸密切掛上鉤,使央行的金融政策陷入「投鼠忌器」的窘境。說穿了,今日中國各地的房地資產數量,不但大到成為地方經濟命脈,甚至已是金融安定之所繫。在這種情況下,央行調高利率的難度顯著升高,只怕利率一升,房市走弱,會拖累地方經濟,甚至造成金融機構的動盪。

     事實上,央行在調高利率方面越猶豫,房地產市場的發展偏差越難矯正。其根本原因在於,老百姓眼看著物價上漲趨勢沒有受到利率政策的阻擋,自然會更加熱中於搶購商品房,使地方政府發展房地產的作為更加有恃無恐,導致這方面市場熱度居高不下,難以被中央調控下來。

     總的看來,現在中國各地的GDP狂熱症,已經熱到非大力整治不可的程度。這個問題若不解決,則中國中央政府所設下的「均衡發展」、「協調發展」、「可持續發展」等宏偉目標,都會難以實現,當然「經濟強國」的理想也會長期偏離。

     至於整治的方法,如真正懲處那些「為GDP而犧牲環保」的地方大員,又如斷然調高利率,以遏止地方政府擴大炒作房地產的野心等。除此之外,在接下來的「十二五規劃(2011至2015)」之中,中國政府應公開宣示,在這五年裡,中國的GDP增長幅度只要「適度」即可,且要更加突出環保節能目標,這才是長久之計。

  • 2010-09-26
  • 工商時報
  • 【本報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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