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一次世界大戰的英國士兵哈里帕奇（Harry Patch）一百一十一歲高齡辭世；喪禮當天，同時是英國「火車大盜」洛尼畢格斯（Ronnie Biggs）獲政府特赦，準備歡慶八十歲生日的日子。兩個生命經歷和生活態度迥然不同的人，葬禮和慶生，上周同天佔據了英國媒體主要版面，益發凸顯人的一生，泰山與鴻毛之分。
一次世界大戰是人類近代史上最殘酷的戰爭，我們這一代對這場戰爭多透過書籍和電影，像是德國作家雷馬克（Erick Maria Remarque）的 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英國作家福克斯（Sebastian Faulks）的《鳥鳴》（Bird Song），獲得粗略圖像和想像而已。
二○○八年十一月十一日，一戰終戰九十年紀念日時，全世界參與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一八年一次大戰的士兵，僅有四人生存，皆已為百歲老人。四人中，三人分別於今年相繼過世，帕奇是其中之一。帕奇過世後，居住在澳洲的一○八歲英國老兵喬勒斯（Claude Choules），成為一戰的最後一位見證者。
一八九八年出生在英國西部的帕奇，參與過兩次世界大戰，歷經三個世紀。但對於一次大戰，他跟大多數參戰者一樣，始終絕口不談，直到自己一百歲時，才打破沈默。親身經歷一九一七年一戰中最激烈的帕斯尚爾之役（Passchendaele）的帕奇表示，「在戰場上說不害怕的人，是騙子。」那場戰役裡，逾七萬名英兵戰死。
一百零五歲時，帕奇認為自己應該可以重返舊地，向戰死的同袍致意。可是，車子開到戰役舊地時，記憶湧上心頭，帕奇只能坐在車子裡哭泣。最後，只好請別人替他獻上準備的花圈。
此後，帕奇反戰立場更積極。他告訴英國前首相布萊爾，「戰爭是合法的大屠殺」，堅持「不管我們穿什麼軍服，參戰的士兵都是犧牲品。」。在生命的最後十年裡，帕奇像傳教士般，傳遞自己的「訊息」，最終只有一個目的，「無論如何都要盡全力阻止再度發生戰爭。」。
有人把帕奇視為一戰英雄，主張應給他國葬榮譽。可是，終身以水管工人為業的帕奇，拒絕國葬，更不認為自己是英雄，「我只是僥幸而已。」他希望像普通人一樣，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教堂舉行葬禮。當天，帕奇的地方教堂威爾斯教堂傳出一百一十一響鐘聲，來自各地的人擠滿教堂內外，紀念這位一戰老兵。
相較於帕奇的謙卑，一九六三年參與英國史上最大宗列車搶劫案的「火車大盜」畢格斯，則認為自己是英國傳奇。畢格斯與十四名同伙騎劫格拉斯哥開往倫敦的郵政列車，搶走值現在三千萬英鎊的二百六十萬英鎊舊鈔（十五億台幣），驚動全球。火車司機頭部遭重擊，成為植物人，七年後去世。畢格斯被判三十年徒刑，但在十五個月個後越獄，展開終身逃亡，一九七○年定居巴西，英國警方多次設法捉拿他返國未果，反而使他的名號更加響亮。
畢格斯利用自己的大盜名氣，在巴西接受記者訪問，開放自己的住所為旅遊觀光地，從中攫取錢財外，並和龐克樂團「性手槍」合作錄製了一首歌，歌名為《沒有人是清白的》。
在一項電視專訪中，畢格斯告訴英國廣播公司，從不後悔犯下搶案，因為，「我為自己在歷史上創下了一席之地。」
老年患病的畢格斯，在二○○一年主動返英投案，以接受英國健保的免費醫療。以病重為由，多次爭取英國政府特赦的畢格斯，終於在上星期，八十歲生日前一天，如願以償。已無法言語的畢格斯，得悉這項消息後，展出笑容。如果這位大盜尚能言語，他會說什麼呢？會不會是，「我又成功脫逃了！」
一個惡名昭彰的強盜，自認是歷史名人； 一個看盡戰火蒼生的士兵，從不稱自己是英雄。畢格斯和帕奇，何等不同。畢格斯出獄是等待死亡，談不上勝利；帕奇安息後，卻得到了真正的勝利。（clchiangr@yahoo.com）
2009-08-16 中國時報 【江靜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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