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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普林斯頓大學政治經濟學教授吉爾品(Robert Gilpin),在他的著作《國際關係的政治經濟學》及《廿一世紀全球資本主義的挑戰》裡,都提到「內部自主」(Domestic autonomy)這個很重要的概念,值得人們用心思考。

     他會提出「內部自主」這個概念,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自從一九八○年代末所謂「全球化」這種說法漸盛之後,經濟圈裡就大家人云亦云的宣稱,「全球化」會拉平各國的差異,使各國政府的調控角色被抽空,各國總體經濟的政策也愈來愈相似。最惡劣的結果,甚至會造成有些國家為了便於競爭,遂在稅賦、福利、貨幣政策等方面不斷放水,形成「往底部的競賽」(Race to the bottom)。他的意思是,這種情況會使得許多國家的政府不再努力,只是隨波逐流,並動輒用「全球化的必然結果」這種說辭來合理化自己的不用功不努力。

     吉爾品教授指出,世界真正的運作並不是這樣的,他引用另外兩名學者柏格(Susanne Berger)及多瑞(Ronald Dore)所做的實證研究,指出全球化的互動以及外在的壓力及反應,其實都有著許多選擇,而這種選擇乃取決於各國內部的因素,政府有沒有能力應付挑戰做出更好的選擇?各國政府及人民能不能調整方針而得到更多機會和利益?政府能不能在人民最小傷害的前提下自我改變?所有諸如此類的課題,其實就是所謂的「內部自主」。只有能掌握「內部自主」的國家,始有可能保障它人民的利益和福祉。柏格及多瑞這兩位知名學者,甚至言簡意賅的說道:「全球化的內部的效應,主要取決於各國政府自己!」

     除「內部自主」這個國家立足的基本原則須強調和努力外,我最近重讀哈佛談判專家戈登(Mark Gordon)及厄泰爾(Danny Ertel)合著的《談判交易的重點:當只說是已不夠時該如何談判》,這兩位專家指出,無論公私談判,有太多例子都顯示出人們一廂情願以為順利圓滿而且滿意的談判,但搞到最後卻亂成一團,種種不在預期中的副作用都會一一迸發,明明是件好事最後卻以壞結果終。

     因此,對於談判,切莫自以為得意而過度的一廂情願,談判絕對不應該是個目的,而只能是個程序和手段。談判只是問題的開始,絕非問題的結果。為了讓談判能夠長期在所欲的軌道上得以落實,任何一方都不能做出他將來難以兌現的承諾;由於世界的複雜度早已超過任何少數人的智力範圍,因而談判的諮詢協商必須相當的廣泛與開放,絕對不容許少數人的黑箱;由於談判的落實相當漫長而且連動效果也充滿變數,因而無論心態的設定及視野的開闊都必須時時警惕。愈是慎重的談判,將來收割到的才會愈多,愈是一廂情願草率的談判,將來的苦果也就愈大。

     在此不嫌辭費的引述多位學者專家的說法,乃是當代許多頂級的學者早已警惕到,現在毫無疑問已進入一個秩序重編的新階段,而秩序的重編與談判,它本身就是個能力競爭的新領域,任何國家與政府如果不能在「內部自主」這個問題上有堅強的認知,有足夠努力的配套,以及對未來有夠好的判斷與決策,未來新秩序重編後,自己這邊所得到的可能就抵不上所失去的。經濟上的「內部自主」,包括了勞動市場的可持續成長與發展,產業結構有進一步成長的空間,人才培訓及產業創新有持續的動力,社會公平的環境有改善的機會等。在第三輪ECFA商議的此刻,有關「內部自主」這個核心價值,也到了應該被大家公開討論的時候。

     除了吉爾品教授等所提的「內部自主」外,隨著ECFA的即將展開,我認為台灣民間及朝野,已必須像哈佛戈登教授等人所說的,對它的落實,連動效應,相關的變動因素,做出更廣泛的追蹤與考核了。戈登教授等人指出,一切的談判協商,都不是問題的解決,而是更多新問題的開始,它只有透過縝密的監督,始可望能在良好的軌道上運作,這個工作我們不要荒廢了。

(作者為文化評論者)

  • 2010-05-11
  • 中國時報
  • 【南方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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